2022年出品的紀錄片,《第四公民》蘿拉柏翠絲導演。
以知名攝影家南戈丁為主角,聽她娓娓道來家庭回憶與創傷,如何在姊姊驟逝後離家,遊走於毒品、LGBT族群與眾多才華洋溢的藝術家之間,並在一次手腕受傷後,遵照醫囑卻深陷止痛藥成癮。南發現製作類鴉片止痛藥的藥廠,背後竟是贊助知名博物館與藝術館的薩克勒家族,於是展開一連串的抗議行動。
攝影與人生
紀錄片以章節敘事,播放南的幻燈片作品,從南自殺身亡的姊姊談起,揭開家庭傷痛對她的影響。沒有能力的父母,逼南遊走於寄養家庭和機構,適應不良的她,結識攝影師大衛阿姆斯壯與一群變裝皇后,從此人生丕變,找回自我,以攝影記錄人生。
在南踏入藝術的1970年代,沒有攝影師會拍自己,她不但拍自己,還有一堆充斥性愛與LGBT的照片,相當驚世駭俗。筆者最喜歡的是她作品的真實感,沒有乾乾淨淨的偽裝,而是有點頹廢、不光彩,卻有種電影感,令人震懾。她把照片做成幻燈片,再加上音樂,放給觀眾看,不僅引起討論,也獨樹一格,就連現在觀賞也不會覺得退流行。
每張照片,訴說南在不同階段的故事,不免俗談到她的愛情與親情。她與布萊恩轟轟烈烈的愛情,尤其令人印象深刻。看布萊恩當年帥氣溫柔的模樣,哪裡想得到後來成為吃醋的暴力男。曾經美好的愛情只能定格在照片,回首往事竟是如此不堪,不免令人嘆息。
作為勇於做出行動的藝術家,南對體制的反抗源自於姐姐的啟發。一張張姊姊像個母親照顧南的照片,對照其後來被認定精神錯亂住進療養院,雖然人生嘎然而止,家人也不願面對真相,南卻深受影響,選擇用自己的方式活下來。即便南幾度沉淪毒海,甚至在應召站工作,可是她奇蹟似地存活,勇於面對過往傷痛與不光彩的過去,是那份誠實讓本片顯得彌足珍貴。
小蝦米對抗大鯨魚
爬梳南的作品同時,紀錄片呈現南對抗薩克勒家族的無所畏懼。南不僅成立P.A.I.N.,讓許多深受止痛藥成癮的同路人聚會,還發起一連串的抗議行動,在博物館灑下大量的處方籤,地上遍布藥罐子,訴求讓這些世界級的博物館拒絕薩克勒家族挹注的資金,並進一步除去這些手拿骯髒錢的名字。
南的行動初始成效不彰,甚至還被人跟蹤,小蝦米對抗大鯨魚可不是我們想得那麼簡單。然而,南始終不孤單,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並肩作戰,甚至有律師無償幫助他們對抗藥廠。南最終的目的是希望藥廠能負起刑事責任,不過藥廠宣告破產,薩克勒家族早已提前掏空資金,除了花錢和解,實際要負的責任是零。
藝術和政治
南對抗藝術界知名的家族,自然是出於她的私人原因。你看到她平靜的外表下,有一團憤怒之火,剛開始會讓人有點無法理解,直到片子後半段提到愛滋病大流行,帶走她無數朋友,頓時讓人明白她起身對抗藥廠的原因,因為她不想再眼睜睜看著政府的不作為讓數以百計的人喪命。
很多人會說,藝術歸藝術,政治歸政治。對南來說,藝術跟政治從來就密不可分,因為那是她姐姐教她的,也是她用自己滿是血淚的經歷學會的。南最終成功達成目的了嗎?就法律面跟道德面而言,她無法懲治心頭之恨,但就藝術面來說,她努力了四年的行動,有了不可思議的結果。
《所有的美麗與血淚》,真實、不光彩,滿滿的哀傷,卻有著令人肅然起敬的正義之舉,讓人醒悟到那些身體與心靈的傷,不是只有被汙名化或假裝不存在的下場。前人走過的路,不會白費,而是由後面的人接著走完;而那些血淚,終將成為滋養後人生命的露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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