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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圍第59屆金馬獎男主角、導演等十三項大獎的《一家子兒咕咕叫》,由詹京霖導演,游安順主演,描述職業賽鴿人阿欽和家人的故事。

 

曾拿下賽鴿大獎的阿欽,如今風光不再、欠債連連。七年前讓他輸到脫褲的賽鴿043突然歸來,讓他百感交集,想起失蹤多年卻始終沒辦死亡證明的兒子阿實。妻子阿敏心繫家庭生計,勸丈夫別再簽賭;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兒露露,急於離開窒息的家。當少年小虎因負傷暫住露露的家,決心學起養鴿技藝,一場影響阿欽一家的風暴正迎面而來。

 

一家子兒咕咕叫.jpeg

 

 

賽鴿隱喻生死

 

電影談賽鴿背後的龐大金流與幫派涉入,並觸及人的生死與歸來,也反映台灣社會近年充斥的不安與不確定感。以賽鴿歸來揭開阿欽一家的日常,場面壯觀的群鴿飛舞,隱喻人的命運難測,每次離開都可能生死未卜,另一方面則以內斂手法,描繪被寄予厚望的兒子失蹤,導致瀕臨瓦解的家庭。

 

戲中的每個人就跟鴿子一樣,性格迥異,面對的考驗與態度也截然不同。

 

阿欽渴望奮力一搏,卻迷失已久。賭債和失蹤的兒子,讓他頭上宛若烏雲罩頂。游安順用極為沉穩的演技詮釋阿欽,等鴿歸來的焦慮、怪罪妻子讓兒子失蹤的憤怒,最耐人尋味的是,把阿虎一下當自己人教怎麼蓋鴿舍,後來又把他當成外人趕跑。一個父親、丈夫和師傅都當不好的人,頂著過去的輝煌,現實卻破敗不堪,你雖無法苟同他的作為,他悲苦的神情卻令人同情。

 

楊麗音演的阿敏,是筆者相當喜愛的角色,一場牽亡歌陣的戲,又唱又跳,不忘流露悲苦神情,收放自如的演技令人懾服。阿敏代表了養鴿人家肩負經濟重任的女人,也是台灣傳統婦女默默付出卻被噤聲的角色。阿敏種香蕉之餘,要照顧不良於行的公公,更慘的是忍受丈夫的言語暴力,承擔兒子失蹤的責任。一個女人為家庭犧牲奉獻,得不到一句謝謝,如果說她是鴿子,鐵定是最可憐的那隻。

 

生存的抉擇

 

輸贏,是玩賽鴿的人最在乎的事,故事卻讓人思考阿欽何時能看破一切、放下賽鴿呢?一場阿欽和阿虎說著自己父親當年如何當日本兵,日本戰敗後搭船回歸,看著大海而茫然,顯現了老一輩的台灣人面臨時代變遷的不知所措,對照阿欽有機會去對岸當賽鴿訓練師,似乎有了扭轉人生的契機,反映台灣社會前幾年人人往中國發展賺人民幣的趨勢,卻令人反思生存之道,只有留下來或出走兩種選擇嗎?

 

受困過去、現處不安與跟未知搏鬥,故事在三者間循環,以時而強烈的憤怒和期盼,時而低沉的失落和放棄,佐以動態卻細膩的畫面,揮灑出人生百態,凝視生命中的悲歡離合。

 

認同與出走

 

如果說上一輩渴望的是明的翻身和掌聲,以及暗的情感維繫,年輕人渴望的則是某種認同,而出走則是證明自己存在的方法。

 

敢玩敢露的露露,青春無限好,可惜父親心繫賽鴿和兒子,自己是不被看重的女兒。一場和阿虎在樹下想像身處日本伊豆的戲,刻畫曾經有夢的女孩,家裡遭逢意外便時間凍結,想像中的幸福成了唯一的慰藉,令人不捨。後期的出走,要說是逃避現實、離家呼吸自由的空氣,又或者是追尋自我認同,好像都可以,我們卻在她散發性感魅力的舞蹈中,懷疑她不過是自甘墮落,一隻飛出去便不打算回來的鴿子。

 

最令人惋惜的,當屬阿虎。無家可歸的他,幫人練鴿同時又擄鴿賺贖金,直到身受重傷,住在露露家,看見鴿子歸來,有了學習養鴿的念頭。一個有機會洗白的少年,未能及時得到阿欽的認可,愛情失意更讓他黯然神傷,回歸幫派逞凶鬥狠,難逃悲劇命運。如果他是迷途知返的043該有多好?

 

未曾露面的阿實,生死未卜,堪稱全片最大的謎團。從露露的話語,讓人懷疑阿實是受不了阿欽才離家,可是阿欽北上尋子,一切又翻盤。導演不給你直接看到阿實失蹤的來龍去脈,觀眾陷入跟其父母一樣茫然又自責的處境。片尾以魔幻場面隱晦交代阿實的生死,給人溫暖相伴、迷途知返的感受。令人欣慰的結局,似乎告訴我們生死並非結束,人會以另外的形式重逢。

 

出走,融合了生的希望與赴死的可能,不論是賽鴿還是人的離開,都是禍福相倚,沒有誰說得準歸來與否。

 

電影很難說讓人全盤喜愛,可是看有戲的鴿子壯觀飛舞、品味演員細膩的演技,以及死後世界的魔幻,確實對生死有番新的體悟。片尾用鴿子下蛋為分崩離析的家注入一線希望,傾訴愛會以另外一種形式歸來,終於沖淡未知與迷茫。那些沒有說的道歉,有朝一日對方會收到,而沒人陪伴的日常,則是自立自強的開始。

 

》》延伸閱讀《陽光普照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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